梨膏茶起名上海老滑稽演员趣事十一

张呆儿

唐笑飞从神坛跌落（详见之前专辑文章“上海老滑稽演员趣事（十）”），张呆儿与他走了一条相反的路。

张呆儿原名张仁水，绰号“小癞痢”。祖籍宁波，从小生在杭州。杭州这个地方，好像同梨膏糖有缘，很多人都卖梨膏糖，并由此发展说唱艺本。倘按照先后次序排一排谱系，应该是这样的：

小得利——小热昏（即社宝林）——小如意一一小武林——小福寿

张呆儿16岁时，在上海七浦路摆小摊度日。当时，“小福寿”在荒地上卖梨膏糖，先唱后卖。张呆儿被吸引住了，便替他背箱子，拜他为师，学卖学唱，自己取名“小癞痢”。因此，上述谱系中，“小福寿”后面还得添个“小癲痢”。十七岁那年的大年三十晚，张呆儿在上海“下海庙”第一次跟先生登“台”，边讲笑话边卖梨膏糖。他站在长凳上高声说——

“讲到卖糖，我的祖师爷是‘小得利’。他曾在河南路天妃宫桥卖梨膏糖。杭州杜宝林，到上海来玩，看见这种说唱、卖糖的形式群众喜爱，便到杭州也卖起梨膏糖来了，还取名‘小热昏’。他的说唱都带讽刺性，节目中有《高福安打东洋》。后来他也收学生子，有‘小如意’、‘小百利’、‘小武林’……”

观众听得很入迷，张呆儿自然很高兴。

有一次，他跟着“小福寿”到杭州灵隐寺卖梨膏糖，品种有百果糖、猪油豆沙糖、开洋肉松糖。不料去灵隐寺烧香拜佛的人都吃素，素的百果糖一卖而空，荤的却无人问津。“小福寿”便喊张呆儿到背人处，把糖里的猪肉、肉松、开洋悄悄挖掉，冒充金冬菜木耳糖，卖给吃素的人，一下也卖完了。张呆儿由此知道了什么叫“滑头”，决心这辈子再也不做“滑头事”。

张呆儿满师后，来到上海，自己做箱子、架子，买“回光灯”，开始挂“小癞痢”牌子，单独在马路上演出。先在浜北天潼路杨家坟山演出，后又到浜南如沪西、马白路、明月楼楼下的马路上演出。这一年，24 路无轨电车刚刚通车。

无奈命途多舛。这位“小得利”的末代弟子，遭遇比前辈更惨。

他在成都路大王庙唱卖，巡捕来赶，他狠狠心，当场把箱子敲坏，表示不唱了，流着泪跑回家。他在武定路荒场上唱卖，来了个流氓，拿着一张白纸向他买糖，他打招呼，流氓不理，把他摊子打翻。张呆儿气极了，把自己的这一行叫做“狗碰翻”（即得不到保障）。

唐笑飞在“新世界”演唱《外国莲花落》受到欢迎，使张呆儿夜不能寐：人家唱得好，观众叫好；我唱得好，却没有保障，雨一下，没有观众，还得遭受巡捕、流氓的欺辱。原因在于老是流落在街头，不像唐笑飞有固定舞合演出。但是，像唐笑飞那样上舞台，一时又没有机会；那么，先学学唐笑飞的快板，也能得到益处。于是张呆儿在通商旅馆门口卖糖，也唱起了快板——

“来了一个胡子，骑了一只骡子，

来丁一个驼子，挑了一担螺蛳……”

唱得快，念得快，唱完便卖糖，动作快，箱子一背走得快，巡捕来,人早没影儿了。

有心人总是会有机遇的。当他在唱《八一三》时，俞祥明（滑稽戏演员，与程笑飞、小刘春山合作）正巧来买糖。经过俞的介绍，张呆儿拜吕笑峰为师，后来就踏进滑稽界圈子唱滑稽了。唐笑飞吃白粉，常常误场，张呆儿便代替唐上台，并到处客串。

终于，张呆儿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一天来到了。这天，袁一灵临时有事，叫张呆儿到永安公司天韵楼代场子。

张与赵希希搭档。当时每档独脚戏30分钟。赵讲到25分钟时，鞠躬下场，观众喊：“再来一个!”赵叫张呆儿上场唱，张便唱了一只《金陵塔》。由于只能唱5分钟，超过时间下一档便要“催幕”，因此只唱了三层塔便告退。观众正听得高兴，高喊着，要张连下去。张左右为难，刘春山却用双手把张呆儿推上台，边用毛巾替张呆儿擦汗，边对观众表示现在我们滑稽界后继有人了，一定让张再唱下去。

刘春山当场要“呆叔”（盛呆呆）替张拉胡琴，并亲自敲起三巧板，张呆儿自己也敲起莲花板，一鼓作气，喝完了全部《金陵塔》。从此，张呆儿就上了舞合。

江笑笑、鲍乐乐又帮张把“小癞痢”的艺名改为“张呆儿”。

张呆儿进“大世界”正式演出，挂起了牌子——“青年滑稽张呆儿”。

江笑笑还在艺术上指导张呆儿，要他改掉做摊贩时的卖唱方法，以提高自己的表演艺术。

张呆儿记住这位滑稽老前辈的话，不断动脑筋，找窍门，改进表演方法。在“青年滑稽”之后，又挂过“少壮滑稽”、“闪电滑稽”、“精神滑稽”等。

自从杨天笑、赵宝山的“天宝剧团”到南京“飞龙阁”演出《一碗饭》一炮打响之后，南京的剧场老板派人到上海，请“笑笑剧团”去南京演出，江笑笑分身不开。便由鲍乐乐、盛呆呆、金慧声、杨笑峰、任咪咪等人组成“江笑笑第二剧团”，赴南京演出。

张呆儿也应邀参加。这是他第一次扮演剧中的角色。第一本戏，叫《大点秋香》，杨笑峰饰唐伯虎，鲍乐乐饰白牡丹，张呆儿饰大腊梅。第二本戏《纺棉花》，鲍乐乐演张三，张呆儿演小喜子。

张呆儿在南京有点名气了，回上海后，大家都来喊他演。他想自己是卖梨青糖出身，唱独脚戏比演大戏更拿手，便以演独脚戏为主了。

张呆儿、张醉地《外国莲花落》

来源：朱大路著《上海笑星传奇》（有删减补充）

上海翻译出版社1991年10月第二版（侵删）

图片来源于网络（侵删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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